【港城之旅】

“考虑？还要考虑什么？”指挥官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

希佩尔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是比以往更暴躁的语言也暴露了她心中的紧张，“你个笨蛋，考虑什么？哈？当然是考虑加入我们啊，我们一起推平这万恶的港城司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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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官就怕他还在说这个，他虽然崩溃，却很清醒，说，“你要革命，连个大纲都没有，就这么一腔热血的冲进去，跟冲进监狱把我揪出来有什么两样？要我说，与其在这跟我吵，还不如想想怎么保命！”

这个问题相当现实，司令部的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港区，然后会发现皇家方舟的录像带。就凭司令部那手眼通天的手段，估计港区所有人都逃不掉，就算他们不动用“正常程序”，就让大家横尸遍野，怕是也费不了太大工夫。

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大家犹豫了，指挥官下定决心，吩咐道，“去通知所有人，收拾东西，一小时后港口集合，去港城避难。”

欧根亲王问，“避难？可真会说呢......我们这么多人，就不能在港区跟他们打一仗吗？”

指挥官纳闷你们都是战争机器吗？这一屋子人都是些好战分子，真要由着她们来，别说将红旗插上克里姆林宫，就是把红旗插上帝国大厦，怕是都不在话下。可是，现在哪里是打仗逞英雄的时候啊，本来大家就是通缉犯，要是再跟司令部打一场，直接罪上加罪，军部直接给你就地处置了，反而正中了那些小人的下怀。

指挥官不想再争吵了，他不怕她们，只是怕再这么下去，反而会自乱阵脚，不攻自破。指挥官站起身要往外走，说，“不管做什么，记住，从现在起，我们必须得非常、非常谨慎。”

港城是这附近最大的城市，城里的人口怕是不下千万，但估计一半都是外来人口。加上前些年战争的缘故，这城市的经济发展迅速，但是社会治安和人口流动的统计都比较混乱，公司林立，商业繁华，而中产阶级都蜗居在超级摩天大楼的格子间里，社会底层则住在高楼大厦阴影下的城中村里，也没人来管，颇具赛博朋克的风格。

轮机长就住在一栋摩天大楼里，和无数普通人一样，他的公寓小的可怜。但是他的顶楼有十几间公寓租客搬走了，房子一时半会也没人住，轮机长在海军中学会了破解密码锁的技能，他能把这一层的公寓暂时安排给舰娘们住，虽然条件有限，但是摩天大楼人数众多、鱼龙混杂，反而比较安全。

指挥官与轮机长共事多年，是过命的兄弟，他办事指挥官绝对放心。指挥官真正不放心的还是舰娘，她们在港区生活没问题，也与常人无异，但是她们毕竟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在港城这种地方，暂时避风头还行，如果要长住，她们如何融入人类社会也是个问题。

最终指挥官还是联系了轮机长，简单说了请求。两人因为工作性质，平时基本不通信，就在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互发过几封邮件，后来战事紧张 指挥官也忘了这回事。所以一接到指挥官的电话，轮机长就知道情况非同一般，表示马上就安排，尽管过来就行。

确认没问题之后，指挥官也快步走回去收拾东西。他其实没什么收拾的，但是他不知道这么一走，以后还会不会回到港区。撤离消息发出后，舰娘都去收拾了，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指挥室里，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有点陌生。虽然他在这间屋子工作了才半年，却有许多美好的回忆，这是他之前的任何时候都不曾拥有的。以前在蒙大拿号上，他过的开心吗？平心而论，开心，但是和现在不是一种开心，那种开心来自于胜利，现在的开心来自于一种归属感。希佩尔说的没错，曾经指挥官就是一台无情的战争机器，只知道战斗、胜利，却不知道为什么胜利。

想想还真是讽刺，他在人类社会生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自己要保护什么，在海军的十年，他只知道战斗，从不知道为什么战斗。而来到港区短短半年，一群几乎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的舰娘，反而给指挥官补了欠了近三十年的课。而她们还被人类社会称为兵器，被各种诋毁、猜疑。

指挥官忽然有点不舍，他舍不得这个承载了许多回忆的地方。曾经他对港区相当鄙夷，想一有机会就逃离这里，再也不回来，可是现在，他倒盼望能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和大家一起，没有战争，没有牺牲……

他用力摇摇头，把头脑中这些想法赶紧驱散掉，自己骂自己说，怎么他妈的现在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当年那个雷厉风行、战无不胜、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巡洋杀手”哪去了？

这样想着，指挥官来到了伊利诺伊号上。这艘船上次损毁过于严重，已经没办法完全修复了，好在动力舱没有受损，最大的问题就是少了一座炮塔，变成了类似共和国号的前一后一的炮塔布局。就这艘船现在的样子，别想参加大规模海上炮战了，就算是这次只是短途航行，也必须万分小心，谁都不知道船上有没有其他问题，万一在海上主机停转了，那船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基本就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指挥官远远的看见舰娘正往船上搬东西，他心里顿时安心了不少，他确信，不管发生什么，她们一定会跟自己一起的。指挥官拼命想驱散心中这不安的感觉，却怎么都不行，看来，还是得让自己忙碌起来。

想到这里，指挥官也爬上了舰桥，准备进行出发前的检修。谁料刚走上舰桥，就看见企业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没听见有人上来，指挥官喊了几声，她才回过头，说，“指挥官，上午好。”

指挥官点点头，坐在她旁边。

“听说我们又有麻烦了？我是说，和以往不同？”企业小心的问，唯恐冒犯了指挥官。

“确实，和以往不同。”指挥官说，“这次的麻烦是自己人，司令部。他们早就和塞壬有来往，屡次暗中折腾我们，应该是因为我们出击太频繁，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意。”

企业刚刚听说这件事，本来她还抱着怀疑的态度，现在听指挥官都亲口这样说，想必八九不离十。她的感觉和指挥官差不多，但是比起指挥官，她更多的是一种绝望，她从来对司令部的命令都是无条件服从，哪怕司令部对她并不好，她一直都知道，司令部就是正义、胜利、真理的代名词，她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嗯，我都不知道，我该不该庆幸，要是到了亚曼托（亚曼托山，游戏《地铁离去》中的地名，主角团队在此地发现了傀儡政府）再发现这一点，那恐怕也太晚了点。”指挥官无奈的说。

“所以，现在我们有什么打算？”

“到港城避难，我在那里有个朋友，他靠得住。”

“港城吗......之后呢？我听见您跟希佩尔在争辩，她好像要.......要..........”

企业说到一半不在说了，那个词她确实不想说出来。

“没错，整个铁血、北联，都差不多这个态度，要革命，却又不知道后面要得到什么，唉。”指挥官说起这个，能做的也只有叹息，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否定，毕竟，他自己都想把司令部一把火烧了。而希佩尔虽然傲娇且暴躁，真让她绝对服从命令，她肯定能做到，只是得保证这命令是正确的。

“指挥官，想听听我的看法吗？”企业略加思索，问。

“洗耳恭听。”

“现在算是司令部对我们不义，对吧？”

“岂止，他们恨不得我现在下地狱，然后好把你们拿去卖钱。”指挥官说。

“但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应该完成这场战争。”企业说，“等到我们自己肃清塞壬，再向军部报告，您说如何？”

企业是整个白鹰的旗舰，她的话或许是个人观点，却能决定白鹰舰队的走向。企业，果然，没有被这个消息打垮，她还想顽强的战斗，指挥官都不得不敬佩她。毕竟，敌人还在，作为战士，还是要坚强的战斗下去。

但是说实在的，战斗这块，指挥官并不反对。只是面对军部，哪怕他确信军部不会与什么人有勾结，他也不想与军部有任何纠纷、牵扯。倒不是有嫌隙、有仇，而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指挥官已经对人类社会相当失望。

指挥官还在沉思着，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是约克城带着海伦娜上来了。指挥官好像看到了救星，纲要开口问两人的看法，谁料约克城比他还着急，上来就问，“指挥官，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指挥官只得给两人大概讲了一遍，随后问，“两位，你们怎么看？”

约克城托脸沉思片刻，又与海伦娜低声商量了几句，才说，“指挥官，我真的不想看到再有人牺牲。我并不是还盼战斗，只是........对不起，我经历过太多离别了。”

“我懂。”指挥官点头回答，我跟你差不多，但是我不知道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

企业没想到一向坚强的姐姐会这么说，惊讶的看着约克城。指挥官笑笑，说，“没事。我明白了，永远不会等到没有战争的那天。”

“什么？”

“只要有人，就会有战争。”指挥官摊开手，这话虽然很悲观，但是他确信自己没有说错，“但是我们不同。如果不想打，我们还有一种选择........”

为了避免直接和司令部的人碰上，指挥官特地没有沿着正常的航线航行，而是绕到了港城另一侧。虽然港城司令部有雷达，但是这附近贸易航线多如牛毛，商船也是经常进进出出，就一艘战舰开进来，他们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轮机长早就在港城的郊区等着了，当他看见伊利诺伊号从远处驶来时，当即就跟指挥官开玩笑，“我说舰长，你这船挺有鸢尾特色啊。”

指挥官环顾了一下伊利诺伊号，确实，给这么大一艘船用上203mm的小水管，估计也只有在在魔法世界里才能做到，更要命的是，这船上的主炮不是高平两用设计，根本没法作为防空炮使用。也就是说，这艘船单舰能应付绝大多数敌人，但放在舰队里，就是个光占位置还啥也干不成的角色，也难怪这艘船被白鹰放弃了。

回到摩天大楼，安顿好舰娘，轮机长才把指挥官悄悄叫道他的公寓，问，“好了，现在他妈的告诉我，你们这几天到底在搞什么？”

指挥官正诧异他怎么这么快就翻了脸，轮机长接着说，“你都不知道，你看看你搞的好事！港城都快传遍了，我都跟你说了按我的方法，你倒好，转头就让舰娘劫狱了，你是真行！”

指挥官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只能低头认错，“好了好了，你看，你这也不算好好的？你就知足吧，司令部没找到你头上就不错了。那下回我什么都听你的，这还不行？”

“那么，以后就住在这边？”

“不行，我们肯定不能这么过一辈子。”指挥官坚定的说，“起码，俾斯麦的心智魔法还在司令部，她还能被重塑，我得想办法救她。先不说这个，你这边有什么情报？”

“关于心智魔方啊.......我还真知道一些。想塑造一位舰娘，需要一个心智魔方，用来塑造外观、性格等和人相关的部分，还需要一艘战舰，用来塑造舰装。既然你说已经有心智魔方，那么只要再找一艘战舰。最近的舰装转换机，应该就在帕劳港，那地方战争开始后就没被启用过，所以现在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这个简单，其实我更关心的是.......”

“这个简单？你去跟司令部交涉啊，还是我拿枪直接怼在他脑门上？”

轮机长却忽然笑起来，说，“都这样了，你觉得跟跟司令部能说上几句正常的话？换了我，我就直接提着枪，从正门冲进去，一路杀到大楼最底层存放心智魔方的特殊房间，这听着跟你那些复古摇滚一样，但是，比起你要跟他们谈判，这计划显然相当靠谱。”

“那你去啊？”指挥官急得哭笑不得，他一时分不清轮机长这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本来这几天就满城风雨，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我本来以为用战术核弹炸大楼就够不靠谱了（来自游戏《赛博朋克2077》，角色强尼银手，于2023年8月20日，将一颗战术核弹放置在夜之城荒坂大厦的电梯间并引爆），没成想，跟他比，你这才是不靠谱。”

“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轮机长开始扯起来了，“都说得解放思想，思想不搞活，经济怎么搞活？反正我就是说，这事不难，对面是有骨有肉的人，又不是鬼怪，你怕他个球？其实，真正的问题在于，你们以后怎么办？”

【第三十六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