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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一个微风习习的早晨,在美国西雅图南部,十几名小学生在一所小学后面进行数学接力游戏。他们一个接一个跑到一张桌子前,在那里潦草地写下乘法题的答案,然后冲回队友击掌。
这些学生是非营利组织“华盛顿州学校衔接”举办的暑假班之一,该项目旨在帮助小学生弥补疫情期间失去的数学和识字技能。这一个班共有25名学生,他们的实际水平都落后开学要读的年级一到三个年级。
(相关资料图)
一个11岁的男孩不会做两位数的减法。多亏了这个暑假班和每天晚上帮他补课的母亲,他才赶上了。现在,他说数学很有挑战性,但他喜欢它。
其他孩子的情况就不那么好了。
今年九月的开学季,是三年新冠病毒大流行之后的第一个大开学季,从小学到大学,整个美国的学校,都遇到了数学跟不上的难题。哈佛大学教育研究生院教授安德鲁说:“这是一代人失去的进步。”
对此,由八个美国主流媒体的新闻编辑室组成的教育报道合作组织,正在记录学校面临的数学危机,并分享各州各校解决方案。
该合作组织的成员包括AL.com、美联社、基督教科学箴言报、达拉斯晨报、哥伦比亚大学的《赫欣格报告》、爱达荷州教育新闻、南卡罗来纳州邮报和西雅图时报。
小学
阅读能力是一切学习的基础
现在上学变得十分困难
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儿童,现在是小学高年级的大孩子。
在2020年春天学校停课时,他们仍在学习写名字和系鞋带。现在,他们是高年级学生了,但许多人连自主阅读都还做不到。对于那些在小学三年级之前还没有掌握阅读的孩子来说,随着阅读成为其他一切的基础,在更高的年级里,上学变得更加困难。
而且随着年级升上去,能帮助他们的老师也越来越少,高年级老师并不愿意也不会教低年级的课,更别提初中高中的老师了。
即使经过几年的恢复,美国西北测评协会(NWEA)对去年考试成绩的分析发现,普通学生也需要额外4.1个月的教学时间才能达到新冠肺炎疫情前的阅读水平。
那些在疫情期间还在上幼儿园的孩子,在阅读能力方面失去地更多,以后也很难追赶。
但是这些都没有数学成绩的下降来得普遍和明显。专家说这是因为虚拟学习并不适合数学,教师很难通过屏幕引导学生,评估学生的弱点。
此外,三年疫情居家期间,比起做数学题,父母更愿意在家陪孩子读书。而且父母也并不了解自己的孩子该如何学习数学,或者如何教他们学会数学。
妈妈和姐姐教妹妹做数学题
结果就是:学生的数学技能全面下降,而且这种下降是建立在种族和社会经济不平等的基础上,拉大了学生群体的差距。今年春天以来,虽然逐渐回到正常教学秩序,但学生们并没有像教育工作者希望的那样迅速恢复到应有水平。
中学
疫情补助快没了
老师们还没有商量好怎么办
自1990年以来,美国学生的数学考试分数是不断攀升的。但根据被称为“国家成绩单”的美国教育进步评估机构的数据,在过去的一年里,小学四年级和初中八年级(美国的初中只有两年,七年级、八年级分别是我们的初一、初二)的数学成绩跌至约20年来的最低水平。
在南卡罗来纳州芒特普莱森特的莫尔特里中学,詹妮弗·马修斯老师发现,在八年级的课堂上,她的学生普遍性地无法理解代数前期和代数一课程,一节课的内容他们要花一整天时间才能搞懂,“这几乎不可能,他们无法思考,然后会放弃”。
全国各地的学校都在争先恐后地提升学生的数学成绩。一些学校利用联邦疫情救济金,以学业恢复的名义增加了数学老师配置或试行了新的课程方法,比如在阿拉巴马州伯明翰的杰斐逊县,每个学校都设立了数学教练的岗位,就是帮助数学老师解决学生跟不上的问题,经过一个学期以来的努力,整个县的数学成绩已经上来了。
但这笔钱在明年九月之后就没有了,而一年时间里很多孩子还赶不上数学进度,到时候怎么办呢?
经费的沙漏停不下来,而解决方案却迟迟出不来。虽然美国很多学校都启用了数学教练的岗位,大学和诸多公益教育组织也全面投入到对中学数学老师的支持中,但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有效方案。
三年在家学会啥没学会啥,每个孩子都不一样
一方面是不同群体面对的问题不同。比如匹兹堡的学校系统里有53%的非裔美国学生,特殊教育教师埃博尼·兰姆说,三年疫情的影响让你看到学生群体之间的不平等拉大了,这“让人感到疲惫”,但她一直在探索新的数学课程来因材施教。
兰姆说,这些学生普遍是鞋迷、运动迷,她设计了一个“穿着我的鞋子走一英里”的数学项目。在这个项目中,他们需要从数学角度设计鞋子,并描述自己的生活。这样增加了他们的学习兴趣,激发了学习数学技术的动力,也让她对学生有了更多的了解,知道他们的知识弱点。“班上的学生不可能一直遵循相同的、照本宣科的课程,也不可能卡在同一个难题上。”去年,她和一位合作老师以小组形式教授数学,让学生按照自己的节奏掌握相应技能。
“刻板印象中,数学是人们不喜欢的课程……对很多成年人来说,数学就像死记硬背一样。”美国数学教师委员会主席凯文•戴克马说,“人们只有在理解自己学的到底是什么,以及老师在干什么,才会对它产生新的欣赏,不论是学什么,但是数学尤其如此。”
另一方面是关于如何教授数学的争论长期以来一直存在。专家表示,多年来,钟摆在程序性学习和概念性理解之间摇摆不定,前者是教孩子一步一步地记住如何解决问题,后者是学生掌握潜在数学关系的概念性理解。而现在,关于如何让孩子们快速赶上数学进度,专家和老师也在摸索。
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研究数学教学的教授莎拉·鲍威尔说,数学教学不应该是非此即彼的情况。她说,在概念方向上走得太远,可能会让那些没有掌握基本技能的学生远离数学。“事实上,我们必须进行基本的教学,它没有那么性感,也没有那么有趣,但它们是进一步学习和思考的前提。”
即使在一所全国公认的优秀中学,疫情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在达拉斯的科学与工程学院,巴拉克老师带领的数学夏令营迎来了一批即将入学九年级(美国的高一)的学生,他们需要重新学习“条件”和“系数”等数学概念的含义。“然后你才能回到原本的课程上,教你真正要教的东西。”巴拉克老师说,这些青少年在混乱的三年中学生活中失去了一些数学技能,他并不感到特别惊讶,希望通过后退一步,学生们可以开始向前迈进。
大学
我们谈论的是大学级别的微积分
学生们甚至不能加二分之一和三分之一
19岁的迭戈·丰塞卡(Diego Fonseca)来自弗吉尼亚州阿什本,九月份应该在乔治梅森大学开始学习他的计算机科学专业,但他必须先通过微积分测试,否则就要先花一个学期来补数学课。他有四次机会,但是前面三次都没有通过,这对一个高中物理和计算机科学成绩优异的学生来说是一个打击。
函数和三角法看起来很容易,但基础知识给他带来了麻烦。他很难理解代数,这是他在高中远程学习一年的科目。“我没有真正上手解题,(网课)很难学到什么。”他说,“当涉及到更高级的代数时,我真的很挣扎,完全不知道如何入手。”
他报了一个乔治梅森大学的数学夏令营,努力弥补自己漏掉的数学知识。他非常努力学习,在去露营的火车上都在做练习题。但是,当他进入考试的代数部分时,他又犯了练习时候同样的错误。几周的时间能够补上认识的不足,但无法代替练习的时间。他的最后一次测试结果,还是只能先读微积分预科。
最后,丰塞卡决定参加北弗吉尼亚社区学院的考试,计划两年后能够转到弗吉尼亚州的一所公立四年制大学。
乔治·梅森大学数学专业的本科生大卫·威金斯在教夏令营学生解方程式。中间是迭戈·丰塞卡,从2023年8月1日开始上了几周的数学夏令营,最后还是没有通过微积分测试,不能开始计算机系大一的课程。
乔治梅森的数学教师埃米亚斯·卡萨耶(左)在为学生讲解方程式。
这个夏天乔治梅森大学的数学夏令营非常热门,100个学生名额一抢而空,都来恶补高中数学。
学生们利用自己的身体在一张图表上绘制他们的位置。专家说数学课很难转化为虚拟教学。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乔治梅森大学数学系主任玛利亚说,“我们谈论的是大学级别的微积分预科和微积分课程,学生们甚至不能加二分之一和三分之一。”
坦普尔大学数学教授杰西卡·巴布科克去年春天在中级代数课上为测验打分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中级代数是STEM专业最起码要学会的内容,而这个测试是开学测验,非常简单,比如要求学生从负六中减去八。
“一大堆试卷我一张接一张打分。没有两张试卷的答案相同,也没有一张试卷是正确的。”她惊呆了,“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时刻,就像,哇——我得想想,这个问题真是显著而深刻。”
巴布科克老师正在重新设计代数课程。不止要解决落后的进度,还有更多的学生涌入这个课堂,需要学习代数的大一新生从疫情前的800个,变成现在的1400个,而他们落后的点都不一样。
巴布科克今年秋季的新课将专注于主动学习,而不是传统的讲座,这种方法需要更多的互动参与,并扩大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的自主性——数学课堂也将进入提问和解决模式,引入更多的小组讨论。“我们真的希望学生们感觉自己是学习的一部分。” 巴布科克说,“我们无法改变他们之前缺失的学习准备,但我们尽可能以最好的方式满足他们现在和未来的学习需求。”
研究人员表示,数学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学科,需要大量的问题解决练习才能学好。专家们发现,这里没有捷径可走。当学生在代数等领域落后时,他们转向几何或三角等科目,差距可能会在一年或更长时间内被忽视。等到发现问题,再去追赶,十分困难。
春季学期的数据跟踪显示,短期补习班的提高效果很有限。越来越多的大学开始重建“核心课程”,一边重新教基础知识,同时学习微积分等高等课程。
而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采用同伴辅导的方式来一边补课一边上新课,据该校理学院院长朗凯德(Tracy Langkilde)说,学生互助模式让考试得分提高了20%。
在以工程项目闻名的爱荷华州立大学,2020年入学的学生根据测试情况被安排在较低水平的数学课上,成绩也有所下降。数学系主任埃里克·韦伯说,这群学生一直读得很艰难,但2021年入学的学生有所改善。
在坦普尔大学,情况却并未好转。教授们增加了办公时间,建立一个新的辅导中心,减少依赖基本内容的课程。但学生们没有来寻求帮助,他们不断地得到D或F(刚及格或不及格)。很多学生像丰塞卡那样因为测试不及格而离开了自己原来的专业和学校。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学生)没有做好准备,而是他们几乎被毁掉了。” 坦普尔大学的数学系主任莱德说,“我讨厌用这个词,但他们落后得太多了。”
美国西北测评协会(NWEA)是非营利性教育研究组织,帮助一些学校寻找解决方案。该协会专家路易斯说,结论不应该是被新冠大流行耽误的孩子们已经无可救药。“我们正在做正确的事情,我们只是做得还不够。”她说,“我们需要加大力度,而不是在短期内就放松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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